今天（16日）早晨，蕃瓜弄，大雨声和着锣鼓声礼花声，12辆搬场车热热闹闹驶出小区。“老土地”戚顺荣不顾瓢泼大雨探出车窗，笑着和邻居们挥手，老伴在一旁依依不舍地张望。为了今天集中搬场的“仪式感”，他们5点就起了，“家什是老早打包好的，主要是把自己捯饬得精神些”。

作为今年全市体量最大的小梁薄板改建项目之一，蕃瓜弄小区旧住房改造，涉及房屋14幢、门栋31个，共有居民住户1122证。6月最后一周，随着最后一位租赁户落笔签约，居民签约率100%的目标达成。

“有电梯总比爬楼梯好，新房总比旧房好！”三年多后回搬，这里的14幢老公房将变成1幢7层建筑、5幢21到33层的高层建筑。小区还配建2层地下车库，为居民配备足够车位，在地面实现人车分流。蕃瓜弄新小区以及周边，也将公共配套城市生活中心、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社区服务站点、社区党群中心和公益性托育点等，共计约9000平方米。

“一晃眼我们又能在这里更好地相聚！”

生活配套细节打动了一家人

前两天，戚顺荣把儿子的书桌拆散，扬起了一阵灰尘。几年前家里装修换了全套家具，拆成散件后要带到过渡房里存放，老伴朱兰英举着一块抹布跟在后面不停擦拭，因为“在这住了一辈子，和老房的告别要体面干净”。

朱兰英出生在蕃瓜弄遍地都是“滚地龙”的年代，经历过下雨天屋里的泥泞不堪，懵懂中赶上了工人新村建楼房，高高兴兴原地“上楼”后，四姐妹挤在不到10平米的“半间房”直到各自出嫁，为了照顾老人，朱兰英一家三口依然挤在一室半的房子里，直至2015年买下6楼的大面积产权房，日子才算真正舒展开来。装修一新后，朱兰英总是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戚顺荣是老师，这时他才真正拥有了一张可以备课的书桌，儿子收集的动漫手办，也能宽敞地摆出来了。

旧改消息传来，一家人对故土的眷恋不舍于他人更甚，也曾有过心理斗争，“门一关，现在的日子过得多舒服，而等新房建好，我们老两口都70多岁了”……最终，在旧改政策与方案的数轮沟通会中，设计方案中更合理的房间布局、方便老人上下楼的电梯、周边15分钟生活圈配套等细节打动了一家人，“新生活总归是越来越好！”

“邻里关系深厚又念旧”

仪式现场，90后陈颖热情招呼居民，街坊阿姨和她说着话，不自觉就挽上胳膊。作为蕃瓜弄土生土长的小囡，一整条弄堂都是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奶奶”。长大后几经辗转，又回到居委会做了社工，“亲上加亲”。

“蕃瓜弄居民有个特点，就是邻里关系深厚又念旧，所以哪儿热闹人都往那儿凑。”陈颖说，比如此前100%签约后，有居民自发组队在小区庆祝。很多街坊并不知情，但看到后主动加入进来，一时间队伍越来越长。

又如停车场旋转门这儿的一处空地，是老人们拍合照的“宝地”。记者疑惑他们的背景墙怎么四周“光秃秃”。陈颖解释：“这儿以前有一颗老树，大家都喜欢在这个‘景点’拍。但后来随着配合北横通道建设，部分房屋被征收，老树也移走了，但居民依然习惯在那儿取景。”

陈颖的奶奶唐来娣，上世纪60年代嫁来蕃瓜弄，一住大半辈子没有挪过地儿。今天一大早起来参加仪式。80岁的老人家冒着大雨，打着伞。陈颖劝奶奶回去，她却很执拗，想亲眼目送老邻居离开，自己过几天也要搬走了。

爷爷今年5月过九十大寿，奶奶张罗满满一桌子菜，全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也约定好回搬之后，也要在小家摆上这么一桌。从小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陈园性格开朗，也体贴街坊老人，“我还是会一直坚守在这里，他们有啥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等着邻居们三年半后再见。”

“居民们搬迁了，但我们的工作远没有结束。”80后社工万秋萍，也将坚守蕃瓜弄。最近上海酷热难当，她却两头跑忙着找房。原来她对接的一户居民是“空巢老人”，老夫妻年过八旬，唯一的女儿远在广州。居民良善，也迫切希望改善居住环境，因此爽气签了约，却在后续找房上犯了难——老太太跑了好几回中介，都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听说这个消息，万秋萍第一时间联系上在居委会设点的中介，同时找到了老人在上海的侄女，有了亲属担保，老人很快挑中了心仪的房子，老两口前两天已经搬走。

“等将来搬进新房，一切都重新来！”

70岁的张怀兰，这两天高兴染了个酒红色的发，在树荫下和邻居聊天，完全看不出年纪。这是上世纪90年代她工作的医院分的房，他们一家三口举家搬来。彼时女儿刚好7岁，顺理成章进了蕃瓜弄小学。几十年下来，附近的一切她都习惯了。

“好是好，但房子总归老了，房间也太小。”家里太小，厨卫又是合用。张怀兰老两口年纪大了，厨房还能错峰让一让，“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没关系”，但厕所急起来真是要命。

她定下了7月19日搬家，明面上是女儿这一天刚好有空，实则她也有“私心”：我想目送老邻居搬走，和他们认认真真告别。邻居送好了，那我自己也就搬走了。

她唯独舍不得这些老邻居：“我已经和大家约好了，不久就要出去聚会、旅行，我们节目可多了。”

胡阿姨家住蕃瓜弄里的典型户型——一室半，20余平米的空间里，有些柜子、床具等还是她出嫁时特意请木匠打的嫁妆。因为有爱干净，这个家尽管陈旧却一尘不染，可以赤脚走在地板上。然而走进公共厨房，她却自嘲：“住在煤卫合用房，就连‘洁癖’也好了大半。”

因为无法安装抽油烟机，厨房的墙壁与台面上，陈年旧报纸积攒下厚厚的油烟，后者又沾满了黑色的灰尘，这些清理不了的脏，胡阿姨只能尽量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周末，儿子赶来帮忙打包行李，胡阿姨爽快而果决地丢弃众多旧物件，“等将来搬进新房，一切都重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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