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善:老舍点京戏

2017年11月22日,阴。8月,山东齐鲁书社出版了徐国卫主编的《老舍点戏》。此书首次全文公开了老舍68篇介绍传统京剧剧目的文字手稿,配以当今画家专为此次出版所作的插图,印制颇为精美。

在20世纪中国文学史上,老舍是一个巨大的存在。他在小说、散文、剧本和评论等众多领域里,都卓有建树。因此,老舍研究这些年来一直十分活跃。但是,老舍何以能写出《茶馆》这样脍炙人口的话剧,至今研究不多,而随着《老舍点戏》的问世,这个疑问至少可以找到一个解答的切入点了。

《老舍点戏》收入的传统京剧剧目共68出,它们是:战樊城、伍申会、文昭关、浣纱记、鱼藏剑、刺王僚、伐子都、摘缨会、宇宙锋、霸王别姬、盗宗卷、取洛阳、捉放曹、连环计、白门楼、大战濮阳、辕门射戟、战宛城、神亭岭、群臣宴、长坂坡、群英会(借东风)、战长沙、甘露寺、黄鹤楼、芦花荡、两将军、金雁桥、木兰从军、打瓜园、打龙袍、铡美案、问樵、三岔口、穆柯寨、枪挑穆天王、辕门斩子、扈家庄、打渔杀家、白水滩、二进宫、春香闹学、水帘洞、定军山、连营寨、空城计、铁笼山、秦琼卖马、打登州、锁五龙、罗成叫关、望儿楼、白良关、凤凰山、摩天岭、汾河湾、彩楼配、三击掌、投军别窑、母女会、马上缘、芦花河、徐策跑城、四杰村、巴骆和、金沙滩、李陵碑、雁门关。

老舍为这68出京剧每出写了一段介绍(或也可称为剧目提纲),绝大部分一出一页,毛笔竖行书于“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戏曲改进局”的公用笺上,本身就是书法作品。而据舒乙为此书所作序的统计,这68出京剧剧目中,三国戏

20出,北宋杨家将戏9出,东周列国戏8出,隋唐戏6出,征西戏6出,西汉戏4出,水浒戏3出,征东戏3出,明朝戏2出,飞龙传戏、三侠五义戏、西游记戏、薛家将戏、绿牡丹戏、东汉戏和其他戏各一出。由此可知,传统京剧大都从历代古典小说中取材,加以增删改变而成。

1950年代初,内地进行“戏曲改革”,历时三年余,涉及所有戏剧和曲艺剧种,以适应新的政治和文化形势。老舍当时担任文化部戏曲改革委员会委员,这批京剧剧目介绍文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老舍认为,这68出戏“应属于可以肯定的好戏,是健康的,符合历史真实的”(舒乙:《老舍点戏序》)。不过,为什么是这68出而不是更多?老舍这批京剧剧目介绍是否写完? 已不可考。

当然,在我看来,老舍这批京剧剧目介绍不但说明他对传统戏剧熟稔,可以论证他的《茶馆》等话剧创作成就由来有自,同时也是简明清通的散文,不妨转录一则《木兰从军》:

木兰是古乐府《木兰辞》里的人物,后来有人说她是北魏的人,有人说她是隋朝的人,至于说她姓花,也是后人传说如此。戏里的花木兰是延安人氏,她的父亲叫花弧,姐姐叫花木蕙,弟弟叫花木棣。突厥可汗攻魏,北魏主命贺廷玉挂帅出征,向四路征兵,花弧名在军籍。花木兰因父亲老病,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在营中累立战功,突厥大败逃去,贺廷玉奏凯回朝。北魏主封木兰尚书郎的官职,木兰却愿归故里。木兰回家见了父母姊弟,换了女装,北魏主特颁盔甲马剑缎匹金银,命贺廷玉押送往花家酬功,却发现木兰原来是女子。戏里情节和《木兰辞》大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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