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浩

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郝瑞撰写的《黄土地上走来的外交家》，介绍了符浩同志的一些经历，现从此书中摘录一个片断———

上世纪50年代，符浩被派至印度担任政务参赞。不知是谁说过这样一句箴语：“世界上的事情，有时总要重复两次。”不知此语是否带有普遍性，但在符浩身上却应验了。虽然性质有所不同，艰难程度也有所差异，在他不长的外交生涯之中，却先后出现了两次送人回国的故事。第一次是遣返蒙古王爷回国；第二次却不同了，符浩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遇到西藏“活佛”。这时，大使回国述职，符浩任临时代办。

一天，由达赖叛逃时劫持到印度的原西藏羊卓雍湖女活佛明吉达姆，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符浩面前，表示她要返回祖国，希望符浩他们能够给予支持和帮助。初次见面，符浩满怀疑虑，但经过多方考察之后，他相信了自己的“奇遇”。仅从表面上看，他就为活佛的精神而感动。虽然女活佛的神色疲惫，但回国的意志却十分坚决。

经过详细询问，符浩这才弄清了女活佛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在达赖叛逃时，将女活佛劫持到了印度葛伦堡北部的一个城镇。后来，种种非人遭遇便接踵而来。为了早一天离开达赖，为了早一天返回祖国寻找亲人，她白天躲在草垛里，晚上才出来吃点儿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躲过多少草垛。最后经过种种艰辛和长途跋涉，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设法和贸易部驻葛伦堡办事处负责人取得了联系，由负责人徐仁将她送到了新德里我驻印大使馆。

符浩看到活佛回国的意志非常坚决，内心也异常高兴，当即把情况报告了国内。接到符浩的报告后，国内马上指示：“欢迎被劫持了的藏胞随时回国。”

有了尚方宝剑，符浩便开始周密细致地策划女活佛回国的路线。

考虑到有关当局一旦获得这一消息，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加以阻挠；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因而，为了严格保密，返回路线就显得非常重要。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出任何漏洞，符浩又和使馆人员先后对两条路线进行了再三商讨和研究：一条路线是经过印度加尔各达经仰光回国，这样虽然迅捷，但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卡在当局的某一道关口而导致失败；另一条路线是绕道喀布尔、莫斯科回到北京，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被察觉。

在决定先绕道喀布尔、莫斯科这条路线之后，符浩对路途上的种种细节和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作了细致的考虑。他说：“为了确保他们安全抵达祖国，我们必须给她来个大变样，给女活佛化化妆，让谁都认不出她来，好不好？”

“好啊！”大家一致赞成符浩这个提议。于是，女活佛扮成了一个女演员。这一设计果然奏效，几乎没有费多少周折，就顺利通过了顾虑最多、也最可能出问题的印度出境关口，使他们安全地登上了飞往阿富汗方向的飞机。

这位不寻常的藏胞，由使馆一秘张昌陪同，在飞机上她表现得非常自然，相当配合。仅从外表看，他们表现得和普通旅客一模一样，翻阅书刊、喝饮料、进餐，显得愉悦而悠闲，旁边人一点儿也看不出破绽。但在内心，谁知道他们会是多么紧张。外表的悠闲，实在是无法抵御逃生的巨大激动和喜悦。到达阿富汗，当旅客们明白这位女演员不是别人，而是一位颇有威望的女活佛时，大家不自觉地由惊奇转为尊敬，纷纷跑上前去，祈求女活佛为他们摸顶祝福。

之后，经过莫斯科，女活佛终于顺利地回到北京。看到热烈欢迎她回国的场面，女活佛明吉达姆更是激动不已。一走下飞机舷梯，便朝圣般地对祖国大地一步一跪拜，并流着眼泪向人们倾诉，她会为祖国祝福，会为符代办和使馆的所有人员祈祷、祝福，要是没有祖国、没有祖国的外交官，她可能还在葛伦堡的草垛里躲着达赖……

多年过去了，这位死里逃生的女活佛，现在依然是西藏羊卓雍湖受人尊敬的宗教领袖。试想一下，要是没有符浩他们的努力，我们的宗教界，失去的岂止是一位女活佛。

——本文原载于《文汇读书周报》2001年12月1日第十六版

作者：郝瑞
编辑：金久超
责任编辑：张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