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国第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比第二季度低0.2％，自2015年初以来首次出现下滑。德国经济前景正在遭遇巨大挑战。│视觉中国

近日公布的德国联邦统计局最新数据表明，经过价格、季节和日历调整的第三季度德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比第二季度低0.2％，自2015年初以来首次下降。尽管全年的增长依然可期，但这个突如其来消息依然为德国经济敲响了警钟。而且今年以来，各大研究机构也在不断下调对德国本年度经济增长的预测，德国经济智库“五人组”把这一数值从年初的2.3%调整到了最近的1.6%。对于明年的经济增速，他们给出了1.5%的预测值。

要知道，德国国内今年上半年对于经济发展的前景还十分看好，各大研究机构对德国未来几年的增长也信心满满。因为多年来，德国在建筑业、汽车和机械制造上的发展势头不减。尤其是在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今下，德国去年依然保持了6.2%的出口增长，蝉联全球贸易顺差第一。因此，第三季度的德国经济数据在全球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那么，究竟是哪些原因造成了此次数据的下滑？

汽车行业产销下滑不是全部原因

不可否认，引起经济下滑首当其冲的是9月实施的汽车排放测试新标准WLTP。为达到这个更加严格的标准，德国汽车业大规模地提前停产或暂缓交付，汽车产量从7月份开始下滑。整个第三季度的汽车生产量无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降幅都超过了20%。在德国，汽车整车和零部件行业的总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5%，因此汽车行业产销的下滑对于德国经济无疑打击巨大。

德国政府认为这次冲击的影响只是暂时的，经济依然会回归增长轨道。但是，我们依然有理由把它看作德国经济提前减速的一个信号。首先，排放测试新标准的影响是否能在年底前结束尚无法确定。受汽车厂商去库存降价策略的刺激，8月欧洲汽车销量暴涨31%，而9月销量却同比下降23%，这绝不仅仅是受到新测试标准调整而造成的供应不足的影响，需求的提前释放乃至汽车更新换代需求不足也是重要的原因。而12月又是传统的生产淡季，能否在11月完成第四季度产量上的大逆转存在疑问。此外，德国汽车消费和出口的不确定性也在增加。中国在今年前10个月的累计汽车销量出现20多年来的首次负增长，这个重要市场的低迷表现也降低了对德国汽车的需求。

不仅在汽车市场，随着美国带来的世界贸易格局不断紧张，德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出口正在遭受侵蚀。贸易冲突带来的不确定性，已经明显影响到德国对外贸易。9月出口额环比和同比分别下降0.8%和1.2%，贸易顺差也降低至176亿欧元，低于预期。德国经济智库将出口对经济的贡献率的预测直接下调了两个百分点至1%，这也直接导致经济增长预期降低。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德国经济的下行通道将提前打开呢？

消费和通胀数据都不太好看

除了汽车行业和对外贸易的萎缩，德国面临的一系列经济政治问题都为发展前景蒙上了层层阴影。

私人消费方面，德国近来的数据也不是很好看。按理说，较低的失业率、上升的可支配收入和低廉的信贷成本理应使消费成为增长的推动力。然而德国9月的零售额实际价值计算同比下降2.6％，创下五年来最大跌幅。而且第三季度除了7月同比增长之外，其余月份都面临同比下降的尴尬。德国ifo研究所商业景气指数尽管任保持正值，但今年6月以来下降比较明显，这个前瞻性指标往往能反映出消费方面乃至整个经济预期的问题。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9月德国的通胀率达到了2.3%，创七年来的新高。而且德国在建筑业和制造业的产能总体正在接近极限，同时欧元区的货币政策依然会在一段时间内保持宽松，这将导致物价在即使未来能源价格下滑的条件下仍有可能继续攀升。德国几十年来经济发展的制胜法宝──“魔法四边形”中的一个目标就是价格稳定。而房地产和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上涨将造成金融不稳定，加剧中低层居民的负担，并抑制消费。此外，通胀加剧将进一步抬高工资。从数据上看，近年来德国人的名义和实际工资率都在逐年上涨，这将从根本上不断降低德国产品相对于欧元区其他国家的价格竞争力。

一系列政治风波影响更为猛烈

如果说经济上的表现只微微展露了危机的苗头，政治上的一系列风波则来得更加猛烈和直接。执政党在地方选举中的表现不尽人意，执政联盟的内斗也日趋激烈。即便是执政党内部，现任总理默克尔也腹背受敌，并在不久前宣布放弃参加下一届党主席的选举。在推举下一任党魁的道路上，默克尔面临的困难同样不少。德国政坛纷争重重，不仅使默克尔心灰意冷，更将引起老百姓对于德国命运前途的担忧。再加上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英国脱欧、意大利财政赤字、贸易纷争等一系列阴云正笼罩在欧洲和德国的上空，德国经济的前景遇到了巨大的挑战。

尽管一系列数据表明，德国经济不太可能在今明两年步入下降通道。但是若要像之前乐观预计的那样保持未来几年较快增长，难度将越来越大。而中期德国经济下行的拐点也有可能提前到来。经济智库主席施密特教授认为：“全球经济秩序和人口变迁带来的不确定性对德国经济构成重大挑战”。难民问题的缓解一方面降低了德国政府的政治压力和经济负担，但另一方面，德国始终面临着人口老化、劳动力不足的严重问题。若缺乏移民的补充，德国经济的长期发展将难以为继。

在2020年前后，北半球的气候可能开始进入相对冷期。历史数据表明，小冰期的到来与经济、政治甚至军事上的冲突有一定的相关性。低温不仅可能造成农业收成的减少，还会使人心理压抑，悲观情绪加剧。或许这个非主流的理论恰恰能在纷繁复杂的危机诱因中提供一个可以参考的时间节点。

作者：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系副教授 周方

编辑：王卓一 陆纾文

责任编辑：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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