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20峰会领导人拍摄全家福时，特朗普从普京面前走过，两人未作交流，仅仅互视一眼。|视觉中国

在国际社会翘首关注之下，美国总统特朗普在11月29日宣布取消与普京原定在12月1日的会晤，让全世界再次领教了特式“随性”外交。从7月赫尔辛基“双普会”后美国媒体及政界精英的激烈指责与批评，到预定的巴黎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会晤均在最后一刻取消，显示出美俄关系被乌克兰问题所绑架的趋势。

乌克兰危机从根本上改变了美俄关系的结构，导致双方形成冷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对峙，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两国关系的走向。乌克兰把安全保障寄望于美国及北约，把发展寄望于欧盟，而美欧坚持把克里米亚归属与自己的价值观和国际秩序主张相挂钩。在这种背景下，美欧一直试图通过制裁和孤立政策迫使俄罗斯让步，同时给予乌克兰全面援助和支持（特别是在军事上）来对抗俄罗斯。这在特朗普出任总统以来的美国和北约对乌克兰政策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有了西方的“背书”，乌克兰在与俄罗斯的对抗上自然“有恃无恐”。2018年以来，乌克兰不断拉升对俄罗斯对抗的调门和举动：宣布顿巴斯地区为“临时被占领土”、俄罗斯为“侵略国家”；积极参与美英借前特工中毒案发动的对俄“外交战”；阻止俄罗斯公民在乌克兰参加俄总统大选投票；搜查俄罗斯媒体驻基辅办公地及驱逐俄记者，“报复”刻赤海峡大桥通车；导演了“暗杀俄记者”神剧。更严重的是，乌克兰还获得了北约“申请国”地位，并决定不再延长《乌俄两国友好合作伙伴关系条约》，进而把乌俄关系再度推向风口浪尖。

随着刻赤海峡大桥的通车，俄罗斯在该地区进行了一系列军事化部署，这对乌克兰的海上贸易和物资供应形成了掣肘。对此，乌克兰当局意图在刻赤海峡策划军事活动，目的是让北约国家的军舰进入亚速海，打破俄罗斯的全面控制。乌克兰在亚速海水域最近一次军事演习是在11月23日。与此同时，双方还多次发生扣留对方船只的行为。在此次刻赤海峡冲突中，尽管乌俄双方相互指责对方挑起争端，但乌克兰方面的嫌疑显然更大：第一，通过突发事件使乌俄刻赤海峡与亚速海争端国际化，让美国以及北约国家的军舰进入亚速海，从而打破俄罗斯事实上的全面控制；第二，随着特朗普与普京G20峰会期间会晤日期日益临近，基辅当局担心美俄达成妥协而使乌克兰问题边缘化，甚至在乌俄争议问题上进行交易，而把刻赤海峡争端公开化有破坏此次会晤的意图；第三，通过挑起仇俄情绪有利于民调落后的波罗申科，而30天的战时状态也确实为其进一步“操弄”选举预留了空间；第四，借此推动西方形成对俄罗斯的讨伐声浪，促使美欧对俄实施更严厉的制裁，同时向乌克兰提供更多援助，特别是军事支持。

▲ 乌克兰军舰与俄罗斯巡逻舰在刻赤海峡发生冲突。|视觉中国

冲突事件发生后，乌克兰指责俄罗斯的侵略行为，要求俄方立即释放扣押的乌船只和人员，而俄罗斯则指责乌克兰当局有预谋地挑起冲突，意图在明年大选。欧盟、北约表示支持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敦促双方保持克制，采取措施缓和海峡局势。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黑莉谴责了俄罗斯对乌克兰主权的严重侵犯，要求俄方立即停止此类违反国际法的行为，而且美方对俄制裁仍将继续。同时，美国国内的反俄情绪依然亢奋，而且“通俄门”调查也进入即将定论的敏感时刻，媒体还爆出了特朗普前私人律师科恩承认曾就特朗普集团在莫斯科房地产交易项目作伪证的消息。在这种背景下，特朗普没有选择“走钢丝”，而是听从了博尔顿、蓬佩奥等人的意见，在最后一刻做出取消会晤的决定，理由是俄罗斯方面仍没有释放扣押的乌克兰舰船及人员。针对波罗申科希望北约向亚速海派遣军舰为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的请求，虽然此前表态“站在乌克兰一方”的北约暂时没有回应，但美英法三国还是出动了包括F35战机在内的先进装备进行了联合军演，目标直指俄罗斯，展现了对乌克兰的支持。预计欧盟方面也将很快做出延长对俄制裁的决定，但是否追加制裁还要讨论和视事态发展而定。

至此，乌克兰当局借此初步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很可能推动美欧展开新一轮对俄罗斯的施压和制裁，但要北约军舰进入亚速海是不现实的。与此同时，乌克兰方面仍动作频频，不惜抬升紧张局势：限制16至60岁的俄罗斯男性公民进入乌克兰；进入全面戒备的乌克兰军队还在亚速海举行了军事演习。对俄罗斯而言，通过强硬举措表达了保卫克里米亚的坚定决心，但也有意保持克制，很快重新开放刻赤海峡，不希望紧张局势升级而给美欧追加制裁留下口实。俄罗斯不愿意与欧洲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节外生枝，更无力承担大规模军事冲突的代价。美欧也有同样的忧虑，但乌克兰的想法则背道而驰。俄罗斯方面其实对美俄首脑会晤有着很高的期待，甚至主动公布了会晤时间安排。而特朗普的“爽约”自然令克里姆林宫方面很尴尬，估计普京会寻机将这口闷气找机会出在乌克兰头上。

长期来看，考虑到乌克兰与俄罗斯在该海域争端的复杂性和敏感性，得到西方支持的乌克兰与俄罗斯将围绕该地区展开一场长期的政治、外交、军事及舆论的对抗。也就是说，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对抗，在乌东陆地战场持续紧张的同时，现在又开辟了海上战线。这样，考虑到克里米亚地位已经难以逆转，且乌克兰义无反顾地投入西方“怀抱”，美国也意图借此来遏制俄罗斯的崛起步伐，从而“新冷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将成为美俄关系的常态。

作者：毕洪业（上海外国语大学俄罗斯东欧中亚学院教授、中亚研究中心主任）

编辑：陆益峰 王卓一

责任编辑：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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