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德国社民党党代会在柏林拉开帷幕。除了例行的选举流程外，本次党代会的核心要务就是投票决定社民党是否与联盟党进行组阁谈判。这一结果关涉德国是否能够组成稳定的政府，是否需要重新大选，因而备受瞩目。约600名党代表、35名主席团成员与会，经过五小时的激烈辩论后，多数代表投票同意与联盟党进行“结果开放的”组阁谈判。社民党青年团提出的拒绝组成大联合政府的提案未获多数通过。

从9月24日大选以来，德国政坛的风云戏码似乎从来没有停歇过——两大党均取得二战后最差战绩，极右翼政党选择党成为国会第三大党，社民党宣布退出大联盟并希望领导反对党遏制选择党，紧接着旷日持久的“牙买加政府”(即基民盟、自民党和绿党组成三党联合政府，三个党的代表色刚好是牙买加国旗的颜色)试探性会谈以失败告终……在少数派政府缺乏稳定性、重新选举意义不大的情况下，曾数度被社民党严词拒绝的大联合政府(由基民盟和第二大党社民党联合组阁)几乎成了德国人“没有选择的选择”。

此前，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临危受命，出面斡旋，这位曾任社民党总理候选人、社民党议会党团主席的总统，被媒体称为“最了解社民党的总统”。在其多方协调甚至施压下，社民党高层的态度逐渐回转，表示“不拒绝任何会谈”。为此，社民党内产生了极大分歧：以社民党青年团和大部分基层党员为代表的大联合政府反对派认为，一旦联合组成新一届政府，社民党在默克尔的光环下会愈发黯淡，愈发被边缘化，“下一届大选的选票恐怕会下滑到18%甚至15%”，其人民大党的地位受到威胁；而党内的保守派则倾向于参与大联盟政府，不能为了党派利益而放弃国家责任，且直接参与国家的政治建构要好于成为反对党。

两派争执不下之时，社民党高层的态度渐渐明了。卡尔斯、那勒斯等高层均公开呼吁社民党人不要惧怕大联合政府，至少应该和联盟党坐下来谈一谈。社民党主席舒尔茨则在投票前的演讲中力主与联盟党谈判：“我们决不能不惜一切代价执政，但我们也决不能不顾一切地不愿执政。重点在于，我们能达成什么。”

事实上，不少评论认为舒尔茨本人内心并不完全排斥大联合政府。毕竟，如果社民党有机会在政府中分一杯羹的话，身为党魁的他也能借此身居高位，有利于其政治前途。但是，社民党基层党员和青年团对大联合政府的排斥也是他所不能忽视的——党代会前，《明镜在线》的民调显示，有六成受访的社民党党员不支持本党参加大联合政府，更倾向于少数派政府，而社民党青年团更是向党代会提交拒绝大联合政府的提案。

社民党高层何尝不明白党员们的心结。为了安抚本党党员，舒尔茨采取了如下策略：首先，他在党代会上承诺，在“国家为先，党派次之”的指导原则下，无论社民党在政府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本党的革故鼎新必定是今后的核心要务；其次，社民党高层提出，如果组阁谈判顺利，双方达成联合执政协议，最终签署与否仍由44万基层党员公投决定；另外，社民党人在组阁谈判中必然会抓住机会向默克尔方面提出更高要价，坚持如合并公保和私保为市民医保、重启已中断的难民家属团聚进程等议题，并在部长职务分配中获益，否则无法向广大基层党员交代。

舒尔茨在党代会第一天议程结束后向媒体表示“舒了一口气”：一来他本人获81.9%的选票重新当选社民党主席，稳固了大选后岌岌可危的党内地位；二来党内投票同意开启大联合政府协商，稍稍缓解了其腹背受敌的境地。当然，社民党党代会的决议仅仅是提高了组成稳定政府的可能性，社民党只是谨慎地同意与联盟党进行“结果开放的谈话”，这意味着不排除少数派政府甚至重新大选的可能性。联盟党方面对社民党的决定表示欢迎。此前，默克尔和泽霍费尔两位党魁均表示已做好谈判准备，三方会谈将于下周三开启。

我们无法忽视的是，就在德国政要们为组建新政府焦头烂额之时，德国各个层面的机构依然有条不紊地运营着：失业率降至两德统一后最低；经合组织预测德国经济将保持稳步增长；整个国家依旧繁荣、稳定。笔者认为，德国新政府难产算不得太大的危机，不过是欧洲政坛整体右倾带来的明显症状而已，这种胶着的状态和缓慢的进程，或许将成为德国今后的常态。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在“牙买加政府”止步之处，新的大联合政府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德人文交流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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