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林家铺子》添彩的版画插图 | |
钟桂松 | 2017-05-29 12:38 |
茅盾写于1932年春夏之交的《林家铺子》,是现代文学中的名篇佳作,一直为人们所传诵。小说以1932年“一二八”事变前后江浙农村商业的境况为背景,真实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军事、经济侵略,国民党官吏的敲诈,富人的高利贷剥削,由此带来的社会动荡民不聊生的事实。小说透过林家铺子的无奈倒闭,反映了民族商业在多重压迫下只能破产的厄运。
茅盾回忆创作过程时说,写作《子夜》时已关注到当时“小市镇的小商人不论如何会做生意,但在国民党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社会里,只有破产倒闭这一条路”的社会现象。1932年春,茅盾回到乌镇,对“一二八”战争给杭嘉湖地区小市镇带来的影响,茅盾的感受更加强烈。日本货充斥小市镇店铺,学生和民众自发抵制日货,基层的国民党官吏和职能部门却借抵制日货来敲诈小商人,没收日本商品转而倒手冒充国货大卖特卖,由此导致商店倒闭破产,老板跑路。
小说完稿后,茅盾起初取名《倒闭》。《申报月刊》主编俞颂华认为在创刊号上发表名为《倒闭》的小说,老板会认为不吉利,便改名为《林家铺子》。“俞原是老友,我也就同意改题《林家铺子》”,茅盾这样说。
这篇小说发表后,受到读者欢迎。夏衍以笔名“罗浮”在《文学月报》评论《林家铺子》:“在取材上,我们不能不说这是百分之百地把握住了现实,意识上也是非常正确的。” 他还认为,《林家铺子》中的人物,无论林老板还是林大娘,无论上海客人还是商会会长,“都写得非常深刻,生动,有力”。
茅盾也认为《林家铺子》是自己“描写乡村生活的第一次尝试”,所以,第二年即1933年5月,开明书店出版小说集《春蚕》时,茅盾便将《林家铺子》收入《春蚕》。这是茅盾第一次将《林家铺子》编入小说集。
但从《林家铺子》的出版传播史来看,这部称中篇嫌短、称短篇则嫌长的小说,编入小说集出版的机会很多,单独出版的机会则很少。茅盾生前单独出版的《林家铺子》,我只找到1955年3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小册子。可喜的是,小册子里有三幅插图,系著名版画家王琦先生所画,今天看来已十分珍贵。
这本小册子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文学初步读物”系列之一。该社在“出版说明”中说:“我们出版这个‘文学初步读物’,是为了适应广大群众迫切的要求,使他们有适当的初步的文学读物,并从此开始去进一步接触更多的文学作品。”至于其所收作品范围,大致分四方面:古典文学遗产中较容易了解的作品;“五四”以来有代表性的作品,包括长篇小说中的片段;当代作家中已有定论的作品;外国文学中可供学习的优秀作品。从其出版的目录来看,古典文学方面节选了四大名著的章节;现代文学方面,仅选鲁迅《阿Q正传》、茅盾《林家铺子》、吴组缃《一千八百担》和张天翼《华威先生》等。由此可见,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是将仅三万字的《林家铺子》作为“五四”运动以来有代表性的作品收入该系列的,在其“本书说明”中出版社如此评价:“这篇小说写日寇侵入东北到‘一二八’战争时期,上海附近某城市一家小商店破产倒闭的经过。反映了当时政治的腐败、官僚的贪污、农村的贫困、市民的愚昧和整个社会的动荡,帝国主义和封建统治对中国人民的双重压迫和残酷剥削,以及被损害的人民的愤怒的呼声和微弱的反抗;这些都说明 中国革命又将走上一个新的阶段。”简明扼要,准确客观。
为出版《林家铺子》单行本,出版社特请版画家王琦先生创作插图。画家研读小说后,选了三个场景。
插图一:商会会长收了林老板的钱,林老板可卖日本货了。会长向林老板贺喜,拍着林的肩膀轻声说:“如何?四百块钱是花得不冤枉吧!——可是,卜局长那边……”
这幅插图十分传神地表现了林老板所受到的双重压迫。
插图二:上海客人在林家铺子讨债。店员寿生收账未回,林老板手中无钱,无奈解释了半天,客人仍要拿到钱才肯走,林老板非常尴尬。
这幅插图以林老板欠账为焦点,形象生动地揭示了他所处的困境。该画还被出版社作为封面装帧画。
插图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拉走林老板。卜局长看中林老板的女儿,林家不从。这天上午,店里生意突然异样起来,“那简直不像买东西,简直是抢东西,只有倒闭了铺子拍卖底货的时候才有这种光景。”就在此时,两个穿制服的拉住林老板就走。
这幅插图让人想象无限,对林老板的命运,给予揪心的同情!
总之,这三幅为小说《林家铺子》添彩的版画插图,都是王琦先生的精品。
王琦先生是国内著名版画家,生于1918年,重庆人,19岁毕业于上海美专,20岁在鲁迅艺术学院美术系学习,是中国版画艺术奠基人之一。王琦曾任《版画》《美术》杂志主编、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版画家协会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解放前,他主要以木刻为武器鼓励群众尤其是热血青年投身革命。新中国成立后,王琦关注生活与建设,创作了《售余粮》《贮木场》《晚归》《雪原峡谷》等知名作品,被人们誉为“堪称是社会主义建设的艺术史”。1991年,王琦荣获中国美术家协会与中国版画家协会颁发的“中国新兴版画杰出贡献奖”。2016年12月7日,王琦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9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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