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困难时期的中南海:吃“太阳鸡蛋”抵抗饥饿,打乌鸦改善伙食

▲朱德(右)和叶剑英在中南海交谈

在困难时期,中南海里的各大灶食堂,不能像以往那样,每顿有几样菜肴供人们选择了。仅有几样,还都凭票供应;稍有点荤腥和油水的菜,要凭另一种数量极少的票。主食也分粗粮、细粮,也都按量按比例供应,细粮占的比例小,吃完了多数时候要吃粗粮。

这样一来,到大灶食堂吃饭,除了要带饭菜票外,还要带各种票券。食堂因此也多了一重麻烦,除了卖饭菜票外,还要分发出售各种票券。

许多原先在家吃饭的孩子被家长们赶到了大食堂吃饭,食堂里的孩子多了,而且这些新加入食堂吃饭队伍的孩子特别兴奋。因为他们原先在家里吃饭,人很少,而且在家长的睽睽目光之下,总有些拘束。到大食堂后,要好的孩子挤在一堆儿吃,没大人的管束,就自由自在多了。

饭桌上的胃口好坏,多数情况下并不在于食物精糙优劣,而在于和谁在一起吃。这里没有家长,可以自由组合,志趣和话题相近,有轻松欢快漫无边际地瞎聊天佐餐,即便是窝头、熬白菜,也能吃得有滋有味;即便是独自吃起来很费劲的黑色白薯面饼子,也能不知不觉地咽进肚里。

自己排队,自己掌握和运用手中的饭菜票,自己选择决定购买哪样饭菜,对初来大食堂就餐的孩子来说,和在家时大异其趣,特别有新鲜感。

稍有点荤腥的菜,有时即使是凭特殊的票券,也不一定能买到,要早到、要排队。于是孩子们就互相站队,早到的孩子让后来的孩子夹进队伍。孩子有时还喜欢凑热闹,看见第一个买了什么后,就都买什么,致使某些数量比较少的菜,多被孩子们买了。

虽然中南海里的情况比起重灾区好多了,但也是相当艰苦的,但共同的到大食堂吃饭的经历,使孩子之间的过往更频繁,友谊也更加深了。

到了1961年,食物缺乏的情况好像比上一年更有过之。在北京第十三中学上学的邓朴方,就感觉学生食堂分的杂面馒头,越吃越小。中学生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个馒头咬几口就没有了。干的没了,大家就抢着喝稀的,8个人能喝7盆棒子面粥,喝得肚子胀鼓鼓的。但毕竟是稀的,过一阵子肚子就又生出了饥饿感。

就在这时,邓朴方他们从报纸上看到某位大科学家提出“少活动,晒太阳”,可以抵抗饥饿的介绍;继而又有人换算出晒多少时间相当于吃一个鸡蛋。他们便立即效法之,每天中午饭后,就走到操场上,往沙坑里一躺,开始吃这种“太阳鸡蛋”。

机关的叔叔、阿姨们,大概也是受这种宣传的影响,也大啖“太阳鸡蛋”。吴继光的妹妹吴继平说:“困难时期星期天在家,就可以看见工字楼里的大人,中午都拿个小凳子出门,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一边晒一边说话,看谁的腿浮肿了,互相按着,看谁的坑深复原的慢,就说明谁浮肿得厉害,然后就开始按摩。”

吴继平还记得她的两个哥哥,都在长身体,放开肚子猛吃猛喝的年纪,总吃不饱,实在受不了了,就在家里乱翻,找着什么吃的就吃个精光,结果老因此打乱大人的计划,挨大人的打。有一次,他们在家里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一只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他们尝了尝,那液体有点甜有点辣,也不知是什么。两人开始还不敢多喝,后来实在饿得难耐,便把那发甜的液体喝光了。这下不得了,喝完他们倒在了床上,直到晚上都没醒过来。原来那是一瓶青梅酒,没喝过酒的他们都醉了。

▲三年困难时期,周恩来在中南海无法心平气和

回忆说对三年困难时期感受不深的,是陈晓鲁,他恰在那个时候患了肝炎。

肝炎这种病,需要好好休息。中国人对肝炎,历来有一种以养为主、以治为辅的传统疗法。所谓养,就是多吃些有营养的食品,多吃糖,避免操劳。虽然在困难时期,家里还是想方设法给他弄来一些糖。他这一养,在家中整整蹲了两年。

即便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陈晓鲁还是因为油水少而特别馋肉。一次,天色已晚,他和张寰在中海边溜达,从在国务院这边看船的老张师傅住处经过。老张师傅看他们,说:“我拣到了一只死乌鸦,烧好了,你们想不想吃?”

乌鸦,中南海里特别多,冬季的黄昏之后,岸边的柳树上,结冰的海面上,尽是乌鸦,有时黑压压的覆盖了一半的冰面。但它那丑陋的样子,谁也没想到过吃它,记得鲁迅改编的中国神话故事里,提到过嫦娥就是忍受不了人间日子清苦,丈夫只能给她打到乌鸦吃,才奔月而去。在故事里,乌鸦肉被形容得酸涩难吃。

在困难时期,中南海里打过乌鸦,改善伙食。但几天之后就难觅乌鸦踪影了,而且杯水车薪,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就不再打了。陈晓鲁、张寰过去也没尝过乌鸦肉,但此刻仿佛只要带个肉字,就能让他们垂涎欲滴。

他们跟着老张师傅进了房间,用手抓起一块乌鸦肉就吃。张寰开始对吃乌鸦肉还有几分犹豫,问陈晓鲁:“好吃吗?”陈晓鲁一面说不好吃,一面吃个不停。张寰一看再不动手,就要被吃光了,赶紧抓起一块大嚼起来。一只乌鸦总共没多少肉,几下就吃完了,如今回忆起来,张寰说:“究竟是什么味,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能说出乌鸦滋味的,是李先念的女儿李紫阳:“在困难时期之前,陈毅老嫌乌鸦吵,影响休息。就曾建议要打,不知为什么没有打,直到困难时没吃的,才打了乌鸦,一开始打了好多,食堂做了给大伙吃。我就是从此知道了乌鸦的味道,当时觉得挺好吃的,跟鸡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也就吃了几顿就没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在食堂吃到了。

——摘选自《党史博采》2011年0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