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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是波德莱尔诞辰200周年，他可以说是在早期摄影史上留下照片最多的大作家了。翻翻当时的照片材料，或者想想他各种书的封面吧，马上就可以浮现他的标志性面容。
波德莱尔是摄影术的同时代人——现存最早的照片由法国人尼埃普斯在1826年拍摄，他的合伙人、画家达盖尔接着发明了达盖尔摄影法，又称银版摄影法。此后法国政府在1839年买下专利权，并于同年8月19日宣告摄影术的诞生。
但有趣的是，波德莱尔是以“憎恨”摄影术闻名的，他在《1859年的沙龙》中专门写了一篇《现代公众与摄影术》，成为摄影史的著名史料，留了不少名言：
“摄影业成了一切平庸画家的庇护所”！
“摄影在群众的愚蠢中找到了她天造地设的伴侣”！
“这个行业，通过入侵艺术的领土，已成为艺术界最不共戴天的敌人”！
摄影的真正职责，是“成为科学和艺术的婢女”！
“如果允许它侵犯不可触知的、想像的东西的领域，侵犯那些只因为人在其中放进了自己的灵魂才具有价值的东西的话，那我们就要倒霉了。”
而到了影像时代，特别是蒙太奇被发明后，艺术评论家更是认为它是对艺术的侵蚀，阿多诺形象地将这个过程比喻为织物般的磨损（Verfransung der Künste）——艺术的坚实边界被磨掉了。这种批评，大概最早始于波德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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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的照片大概有多少呢？根据学者的研究与辩认，从1855年到1866年，波德莱尔进了7次摄影棚，现存共有15幅照片，与他同时代的作家我们还真想不到谁有这么多照片。
图1.1-1.2
这是1855年，纳达尔（Nadar）拍摄，此时波德莱尔34岁。
纳达尔是“斜杠青年”，既是摄影家，也是漫画家、记者、小说家和热气球驾驶者，他因为许多十九世纪名人留下肖像而著名。
图2.1-2.3
1861年纳达尔拍摄的3幅，此时波德莱尔40岁。
图3.1-3.3
同样在1861年，艾蒂安·卡尔雅（Etinenne Carjat）拍摄的3幅。波德莱尔写下《现代公众与摄影术》这篇文章的两年后，留下了人生最多的照片。3.2这幅在各处出现频率很高，可能是波德莱尔最为人知的照片。
除了这幅以外，摄影师卡尔雅最为出名的照片应该就是这幅兰波的照片了，它拍摄于1871年，当时兰波17岁，风头正劲，拍照时间应该是在与魏尔伦私奔到伦敦之前。
图4.1-4.2
1862年，纳达尔拍摄。
图5
1863年，卡尔雅拍摄。
图6.1-6.2
1865年左右，这是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摄影师夏尔?内特（Charles Neyt）有“布鲁塞尔的卡尔雅”之称。
图7
1866年，卡尔雅拍摄。这年波德莱尔在比利时参观教堂时突然出现失语症及半身不遂等症状，回巴黎后住进迪瓦尔博士的疗养院，第二年病逝，得年46岁。拍下这张照片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这是波德莱尔生前最后一张照片，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中。我个人非常喜欢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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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他的7次拍照经历和14张照片。而第15张照片就颇为有趣，这是近几年才发现的，就是这张《阿诺尔德先生，又名：在工作室被撞见的波德莱尔》：
它也是1861年，卡尔雅拍的。阿诺尔德先生不知谁人，而后面那个虚影就是波德莱尔。此前摄影史专家根据波德莱尔的身高、标志性短发和手势认出他来，也使得这张成为他已知的第15张照片，奥赛美术馆在2014年花了5万欧元购买了它。
在绘本《消失的维纳斯：奥赛美术馆狂想曲》中，作者就玩了这个梗，这个如同鬼影的波德莱尔就成为一切神秘事件背后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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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如此之多的照片，病理学家就可以对波德莱尔的……梅毒病情做一翻分析了。人们发现最早的那张照片中，他的右手就已经不正常了，变形严重，后面几张照片中，他常常把右手藏起来，很可能是因为梅毒反复发作导致的右手毁损。
他的右手，到最后几乎是不能用了，这里有一段故事。波德莱尔欣赏的画家朋友德拉克洛瓦（和他一样，曾认为摄影术会“糟蹋掉杰作”），一心想加入法兰西学会，申请八次才如愿，这种循规蹈矩让波德莱尔大为不解，因为那么多年轻人“都想被人看作是一个被社会遗弃的人，一个叛逆者”。
德拉克洛瓦对他的解释很感到扎心，他说：“我亲爱的先生，如果我的右臂突然瘫痪了，作为学会会员，我还有资格教书，而且，只要我还算健康，学会就会替我付咖啡和雪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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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渤
责任编辑：李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