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第28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纪录电影推荐表彰单元暨纪录电影产业发展研讨会在厦门开幕。作为中国电影最高奖的金鸡百花奖，今年才首次设立了纪录电影单元，“这是可喜的一步！这次纪录片参加电影节，就像是纪录片进院线，是少数遇到了多数，陌生遇到了熟悉，纪实遇到了剧情。发展纪录电影，要努力让少数融入多数，让陌生变得熟悉，让纪实兼具剧情。”参与研讨会的哔哩哔哩（以下简称B站）纪录片高级顾问朱贤亮说。
B站和旗帜传媒联合出品的爆款美食纪录片《人生一串》，自2018年6月第一季开播以来，两季在B站的总播放量已经突破1.5亿，是B站播放次数最多的纪录片，第一季豆瓣评分9.0，B站评分9.8。它以全国各地独特的烧烤文化为主题，讲述了小人物生活中的奇情异致，被不少网友誉为中国版的“深夜食堂”，B站独特的弹幕文化甚至成为第二季主创人员考虑的关键要素。
充满浓浓的烟火气，讲述“你隔壁二哥”的故事
2017年年底，在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的大会上，B 站发布了纪录片自制计划“寻找计划”，准备好好做纪录片，需要找到好的选题、项目、团队、导演等等，《人生一串》就是目前这个项目中做的最成功的一部。
“没有了烟火气，人生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片头的这句话点明了《人生一串》的核心理念。“烟火气本身就暗含生活最自然最热闹的状态，同时烟火气又是烧烤摊上的物理特征，这三个字恰好把我们想表达的东西都涵盖了。”《人生一串》总制片人王海龙说。
不少网友在评论中感叹：配音就像烧烤店老板自己在讲述，听到他的声音就有食欲了。其实，这个带着小烟嗓的配音人就是总导演陈英杰。
一开始，《人生一串》也请来了一位专业的播音员，但大家听完觉得味道不对。“一个是他的声音太干净，再就是我们写的解说词有很多有味的地方，他读的时候未必能捕捉到那个点，会形成一种疏离感。”陈英杰说。后来王海龙提议让陈英杰配一版，配完之后，王海龙发现，“好像还可以啊。先不说音色，情绪和节奏都很对，他有点小烟嗓，比起一个特别滑溜的声音，他的小烟嗓可能要更合适。”
“烧烤本身就是一种很接地气的东西，站在老百姓的视角，讲述一个‘你隔壁二哥’的故事，你会看到你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传奇。”这才是陈英杰想要表达的独特的味道。对于烧烤摊的选择，陈英杰最开始就定下了自己的标准：比如必须是街摊，不要那些现代化的连锁店。“那些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店，没有我们要的那种市井烟火气。”陈英杰说。当地人的论坛和贴吧，以及根植于城市的美食公众号是导演们找线索的主要渠道。站在一个享受烧烤美食的人的角度去思考，吃什么才是食客最先考虑的问题，影片将食物的分类作分集根据，把六集“串”了起来。
国家广电总局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副秘书长易凯对本片评价道，“人生本是特别容易落空的概念，但《人生一串》把目光定位在了这个真实的当下，让整个片子‘落’了下来，我们能看到平凡人经历重重挫折但依然昂扬向上的状态”。
第二季创作吸收弹幕文化，又高于弹幕文化
烧烤摊是人们放松心情、拉近情感的绝佳场合，B站亦是年轻人活跃的舆论场。通过弹幕，观众一边集体观看一边交流，产生情感共鸣。《人生一串》这家“线上烧烤”甚至比线下面对面的饭局更具餐桌礼仪，每集最后满屏的“多谢款待”说出了网民的心里话。
年轻人的纪录片收视方式已然改变，网生一代正在成为主流受众。如何在保持纪录片文化价值和审美水准的同时，调动观众兴趣、兼顾社会与经济效益，成为了业内人士的新课题。B站最新数据显示，月活用户1.28亿，接近80%是18到35岁的年轻人，且教育程度高，经济条件良好。朱贤亮就经常关注B站用户的弹幕、评论、评分，他认为这些能充分体现观众对创作者的要求。
其实，相比于传统电视纪录片，B站的“网生新派”纪录片最大特点就是用户的二次创作：弹幕和评论，而且其弹幕质量较高，因为只有B站会员才能在视频中发弹幕，而会员考试中有不少题目就是关于弹幕礼仪的，这对用户起到了良好的引导作用。
《人生一串》第二季的主创在写文案的时候会去讨论，哪一句会有一批弹幕出来，认真考虑到“弹幕点”，他们有意识的吸收了弹幕文化，最终又高于弹幕文化，把这种呼吸感、互动感的纪录片创作方法论推演到了极致。
比如第二季有个故事说的是沈阳的烤鸡架，一个网红美食博主杨老傻，总一个人在那边吃烤鸡架，他说：“我就愿意一个人吃鸡架，就喜欢这种感觉，我就喜欢一个人。”然后马上老板就接上去说：“一个人来吃都是精神病。他没有病的话，他晚上一个人跑来吃什么饭，不回家睡觉啊。（停顿几秒）我也是精神病。”这个点子导演就有意接得很紧，因为从纪录片的现实角度来说，那两句话并不是紧接着的，但它们接在一起以后，导演觉得能引起观众们的一个弹幕潮，果然，弹幕瞬间癫狂。
一位老师傅被年轻的接班人“半强迫”地退居幕后，正准备深沉地表达一种“失落感”，狗子突然狂吠，老师傅迅速捂住狗嘴。好像狗子在打主人的脸：“不，你不想”“明明偷着乐”。弹幕：“硬核闭麦”“狗子：你明明偷着乐……”“不，你不想”。
B站的弹幕文化提供给了主创人员启迪，进一步完善了他们“网生新派”纪录片的创作理念，但这并不是一味迎合，而是“源于弹幕，高于弹幕”的再创作和引导。《人生一串》的成功既是弹幕（群众）文化的成功，也是制作者（精英）文化的成功，归根到底，是互联网技术与专业能力的成功。
继《人生一串》之后，B站推出的第二部纪录片作品《历史那些事》两季总播放量超过了3700万，也成了一个爆款。它颠覆了纪录片常用的手法，叫“实验性纪录片”，故事都是非虚构的，符合纪录片的基本原则，只是表现方法上面想尽办法，让年轻人喜欢，有点新潮和另类，比如让苏东坡唱起了rap。“《历史那些事》第二季豆瓣评分比第一季还高，很少有纪录片评分能超过第一季的，说明大家接受并认可了我们对纪录片创作上的一些新的手法。”朱贤亮说，还有一些弹幕和评论指出了纪录片中的细节错误，“比如第一季苏东坡拿了一本书在江边走，网友提出了宋朝没有线装书；第二季又有网友提出明朝人的发型应该都是梳起来的，不应该披着头发。这些都证明了B站用户的文化和专业水平都很高”。
未来B站还将深耕人文社会、青春话题、历史文化等原创纪实内容，明年将推出包括《众神之地》《但是还有书籍》《生活如沸》《大唐帝陵》《大学美食图鉴》等二十余部纪录片作品。朱贤亮表示，“我们要做带有B站特色的纪录片，求新、求变、求出圈。我们的目标是要努力成为中国最好的新媒体纪录片出品平台，为观众奉上更多更好的纪实内容”。
作者：驻京见习记者罗娜
编辑：罗娜
图片：哔哩哔哩
责任编辑：陆正明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