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人所知的榎本武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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榎本武扬——读关于日本幕末时代的书,包括历史小说,不时能见到这个匆匆而过的名字。为新选组血风而激情澎湃的读者,或许也会有些印象,他可是跟土方岁三一起战斗过的人啊!

但恐怕极少有人留意,榎本后来不仅成了明治政府重臣,还在1882年至1885年间任驻清公使,跟中国有一段不浅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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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意到此事,大约是因为读日人冈千仞的汉文日记《观光纪游》(张明杰整理,中华书局2009年版)。冈千仞跟榎本早年是幕府学问所昌平黉的同窗,1884年游华至京,正值榎本任内,经榎本关照临时住在使馆,期间记下了与榎本的若干言谈。

冈千仞住下的次日,10月15日,即留下记录:

……公使飨午饭,谈及函馆之战,曰:“奥兵无为,御之不得其人也。如星(恂太)、二关(源二)二姓,皆可任方面者。”余告热海贞治病殁,黯然久之。曰:“共誓死生者,今皆泉下!”又曰:“法国陆兵七十万,今在中土者,多亚弗利加属地兵,未足见彼伎俩。中土八旗称百万,今皆不为用,其足仗者,李、左诸老将所养义勇兵而已。余不知是乱所底止。”余曰:“然则中土为彼所臣虏,犹印度、阿弗利加于英法乎?”曰:“中土文明夙开,世出英杰,万非印度、阿弗利加比。且法人亦知此事不可为,万无至此之理。”余曰:“中土今日犹我邦廿年前,唯我邦国小,乱亦小,中土国大,故乱亦大。”曰:“然。”中人自负衣冠文物,不复讲自治自强之道,此亦何异慢藏招盗冶容诲淫乎?(卷五《燕京日记卷上》,第102页)

他们所论的中国时事,较易索解,不必细论。且说榎本武扬其人,平生实非等闲,其最重大的事迹,是在幕府将军德川庆喜已放弃抵抗、江户“无血开城”之后,率领原幕府海军主力北去,并联合奥羽越列藩同盟的败军,在箱馆(今函馆)五稜郭建立政权,但终因势力薄弱,半年多后即为萨(萨摩)、长(长州)藩主导的明治政府军剿灭。榎本跟冈千仞谈及的“函馆之战”,正是指他领导下的抵抗,可能着重指最后的五棱郭之战;而他所说的“奥兵”,应指佐幕的奥羽越列藩同盟,系抵抗军的主力。这是旧幕府势力与新政府势力的最后一战,是戊辰战争的落幕——也是榎本作为主角站在历史舞台中央的唯一瞬间。新选组最热血的传奇剑士土方岁三正是死于此战的。在司马辽太郎的小说《燃烧吧!剑》末尾,是让榎本等最终选择投降的幕臣作为陪衬,以烘托出土方一个人的必死之心。

又同月29日记:

是日公使迎家眷,归自天津,曰:“盛道台称子不止。”余曰:“彼不涉洋事,余赠所译法、米二史,故惊为奇异而已。”余因举中土浇季,非一扫烟毒与六经毒,则固有元气不可得而振起为说。公使曰:“余北遁日,闻子锐意倡勤王说,以为醉六经者,何意其瞭域外大势?”(卷五《燕京日记卷上》,第115页)

冈千仞所言的“法、米二史”,指他与别人合作译述的《法兰西志》、《米利坚志》二书;冈千仞研治儒学出身,特意将此二书译为汉文,故当时中国官员能阅读而激赏之。在幕末时,即榎本武扬“北遁”前后,冈千仞属于“尊王攘夷派”,即主张反幕府、反西化,与榎本的立场正相对立,大约到了明治维新之后始改弦易辙,故榎本此时有“以为醉六经者,何意其瞭域外大势”之言。

还有10月20日谈李鸿章等中国官僚、31日谈俄国制盐法,11月2日谈俄国蚕食满洲、朝鲜事,兹不细述。但11月26日所记较有意思:

榎本公使曰:“中堂阅历变故,且明外情,中土除是人,未见有为之人。唯门客专事奉承,外人亦多呈谀言以愚之。我恐其侈然满假,渐不充舆望。”余曰:“果如斯,则老将知耄及之者欤。”姑记待五年之后。(卷六《燕京日记卷下》,第136页)

“中堂”即李鸿章,此前榎本在大沽曾与之会晤。“老将知耄及之”是古语,谓老人虽富于经验,而昏聩随之。榎本虽承认“中土除是人,未见有为之人”,与梁启超《李鸿章传》“今日举朝二品以上之大员,五十岁以上之达官,无一人能及彼者”的断言相呼应,但又感觉李位高而骄,忧其将来。我们事后观之,应该说榎本的观察实有见地。

此后,我就比较关注榎本其人,在检读本土近世文献时,也陆续见到一些有关他的记录。

首先是黄遵宪的《日本国志》(1887),其卷三《国统志三》载:

先是,榎本武扬挟八军舰脱走,至是入虾夷,夺函馆,明年五月讨平之。

《日本国志》采纲目体,正文附有详细自注,此条下云:

初,德川氏遣榎本武扬学操船术于和兰(按:荷兰),业成而归。及朝廷收江户城,并收军舰,榎本等哀诉,乃赐之八艘。兵队脱走者,榎本等潜与通谋,后闻奥羽连衡,相议曰:“率此坚舰横行海上以援陆军,天下事尚可为也。”明治元年(按:1868年)八月,遂藉口镇抚,由品川脱走,朝廷拟以海盗,令各港禁与粮食,告各国公使勿与接。会大鸟圭介等由仙台败遁,率兵队往投,势益张。十月,遂夺据函馆,告诸国贸易如旧。用美国公推例,以武扬为总裁,设官置戍。寻托英、佛(按:法国)船将上书,曰:“德川遗臣过三十万人,非七十万石所能养,是皆二百余年所涵育,虽填沟壑,不能与工商伍。臣哀其间关流离,辄率之移住虾夷,从事开拓。臣等固三千一心,然不可无主,敢请举虾夷地赐之旧主,以德川氏一人为之总领。臣等必效死致力,变榛芜为富庶,并以固朝廷北门锁钥。”朝议以其上书无状,布告全国,征诸道兵海陆并进。至明年五月,榎本等军舰或遭飓,或触石,或为官船击碎,尽沉没,困守五稜郭。官军遣人招之降,曰:“惜哉!铁石丈夫,今徒瓦裂耳。”榎本等卒不愿,相约屠腹死,惟介使者赠其所译《万国海律全书》于参谋黑田清隆。参谋赠以酒,又遣人说谕榎本等,乃议就刑以宥众死,遂降。初,朝廷闻函馆变,庆喜请自往讨,及是东北悉平。德川臣属无复抗王师者,众论亦颇谅庆喜之心云。其后武扬、圭介皆赦罪进官。

又卷二十五《兵志五·海军》亦涉及之:

日本古无海军。安政二年(按:1855年)六月,和兰人始献蒸气船。德川将军家定遣矢田崛景藏、胜麟太郎(按:即胜海舟)等于长崎,就和兰人学操汽船术,复遣榎本釜次郎(按:即榎本武扬)、赤松太郎等往和兰国习海军法。又购观光舰于和兰。其后相踵购蟠龙、咸临、朝阳、富士山、开阳诸舰于和兰、于美利坚。

关于榎本政权始末,以我所见,至少在近代这一时段的中国文献中,仍以《日本国志》所记最为周详。其中有两处值得拈出来多说几句:一是“用美国公推例,以武扬为总裁,设官置戍”,颇有论者因此称其政权为“虾夷共和国”,甚至指为“东亚第一个共和国”,远在“台湾民主国”之先(参简白《东亚第一个共和国》,《江户·东京》,[台]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版);也有史家质疑此说,以为榎本的构想仍以“虾夷德川藩”为前提,以期容纳旧幕府官吏,并无建立独立国家之意([鸟海靖]《近代日本的机运》,欧文东、李群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20页)。但无论如何,其率先引入西洋选举制度总是确凿的,虽昙花一瞬,也仍值得纪念。一是“惟介使者赠其所译《万国海律全书》于参谋黑田清隆。参谋赠以酒”,是指黑田遣使劝降,为榎本拒绝,但榎本手头有其早年留学荷兰时所译的海洋法著作,自以为是“岛国无二”的有用之书,不忍其毁于战火,乃赠与政府军方面,黑田复以清酒五樽答谢,最后劝降成功(参[鸟海靖]《近代日本的机运》,第19页)。因一部法学译著,逆转了最后的流血,也逆转了榎本自己的命运,堪称战史上的佳话。

曾留学日本的濯足扶桑客(刘珏)撰有《增注东洋诗史》(1903),其上卷有诗曰:

白虎队中少年帜,赤松城下女儿刀。南争鸟羽北函馆,新党横行旧党逃。

自注云:

当嘉彰亲王之征德川也,歼其余党于鸟羽关。庆喜亦亡命大阪。天下乃知顺逆之所在矣。……初官军之入江户城也,榎本武扬为幕府海军副总裁,愤德川之败,乃率壮士驾军舰八艘赴北海道,占取五稜廓。拥永井尚志为函馆主,荒井郁之助督海军,大鸟圭介督陆军,上书政府,请以北海道赐德川氏,不许。……榎本等死据五稜廓。官军参谋黑田清隆送酒五樽,论以名分大义。至五月十八,榎本乃降,官军舰送江户。后特赦之。(王慎之、王子今辑《清代海外竹枝词》,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62-263页)

曾以官员身份访日的姚鹏图,在其《扶桑百八吟》(1905)中也有诗曰:

东山彰义一军孤,撄讨曾闻虎负嵎。莫把射钩论往事,终令齐国有夷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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榎本武扬手迹

自注云:

幕府旧臣之不服朝命者,据东叡山称彰义队以抗王师。榎本武阳、大马〈鸟〉圭介等战尤力,后乃败降。政府爱惜人才,寡罪录用。今皆建殊勋膺封爵矣。(《清代海外竹枝词》,第367页)

此外,检康有为《日本变政考》(1898),发现至少有四处提及榎本。其中卷六载明治七年(1874)十一月五日事:

颁《千岛桦太交换条约》。先是,以海军中将榎本武扬为驻扎俄国公使,至比特罗堡交换订约,割与桦太及其岛内房屋于俄国,俄以千岛归日本。至是公布条约。

其他卷九、卷十一另见三处,以过于琐碎,兹不赘录。

由此可知,对于榎本平生的梗概,当时的“知日派”是大体了解的,只是估计传播范围相当有限。我据人名索引查检过若干近代文献,所得如下:

傅云龙日记1887年旧历十月十二日:

日本递信大臣榎本武扬,曾为驻京公使,闻云龙至,折柬招叙于墨江之藤花书屋,不得不先时过访。申正如约……榎本畅言中东(按:“中东”系当时习语,指中日而言)利害。(《游历图经余纪·游历日本图经余纪前编上》,钟叔河主编《甲午以前日本游记五种》,岳麓书社1985年版,第209-210页;傅训成整理《傅云龙日记》,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79页)

又沈翊清日记1899年旧历九月十一日:

……前文部大臣榎本武扬电话来,询择日晤谈,井户川氏代答以连日须阅视学堂,再订日期,敬图良晤。(《东游日记》,《晚清中国人日本考察记集成·教育考察记》,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上册第128页)

又胡景桂日记1903年旧历闰五月二十一日:

午后五钟赴红叶馆东亚同文会公请,会长近卫公爵,副长即长冈子爵也。同席有子爵榎本武扬、伯爵岛津忠亮、恒屋盛服、成田与作、井上雅二、岸田吟香诸君……(《东瀛纪行》,《晚清中国人日本考察记集成·教育考察记》,下册第613页)

此外,驻日官员孙点1889年与公使黎庶昌唱和,作叠韵诗二十四首,榎本有评语云:

二十四首有层峦叠嶂、烟云缭绕笔底之概,非胸蓄万卷,安能变化出哉!(《嘤鸣馆春风叠唱集》,王宝平主编《中日诗文交流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394页)

以上所录,尽是一鳞半爪,不成片断,固无足重轻。但这却从反面说明,得识榎本武扬者,皆因公而起,泛泛应酬,恐怕无人知道他曾有惊天动地之举,所以笔下不及其他,止录其名而已。当日国人于日本史事普遍知识无多,也未必有多少人读过《日本国志》、《增注东洋诗史》,见“牛人”而当他“打酱油”,也是不难理解的。

还有一点,当榎本驻华前后,中日关系虽波澜乍起(1884年底朝鲜有“甲申政变”),但远未到惊涛骇浪的时候。他贵为公使却缺乏“存在感”,这应该也是一个原因吧。

而在我看来,在日本近代史上,榎本武扬虽算不上旋乾倒坤,却是最特别的人物之一。他的生平种种,我无力讨论,但仅凭他在幕末时的作为,却有感慨系焉。

榎本生于幕臣之家,早年就学于长崎海军传习所,后赴荷兰深造,对近代西学诸方面,包括军事、法律及工程皆有掌握,堪称幕末“开国派”的标杆。在他身上,体现出幕府“睁眼看世界”的努力——后来明治政府由“攘夷”一变而成“维新”,无非是接续了幕府已开启的路径,李代桃僵而已。而榎本身为“朝敌”,事后却为新政府重用,也正得力于他的新学背景。由他个人的遭际,正可见明治时代“维新”对幕末时代“开国”的继承。

更特别的,还在于榎本既有近代知识,又坚守传统意识。当德川政权大势已去,他不甘束手,仍选择了为德川而战——哪怕代表旧政权的幕府将军已放弃了战斗!自进步史观的立场视之,这是他的守旧,但自旧政治道德的立场视之,这正是他的大义。表面上看,榎本是与历史对抗,是不识时务,有如堂吉诃德大战风车;可是,一个延续了三百年的政治名分,难道不该有人为它作最后一番挣扎?榎本武扬土方岁三们的“函馆之战”,可视为江户时代“终焉”的标志,不失为名誉之战。

至于榎本最后向政府军投诚,也符合近代式的战争道德和政治精神,亦无可厚非。况且,幕府将军都选择了“退隐”,即便就传统武士道而论,他也没有殉国殉君的理由了。他不是匹夫之勇,本不需要做土方岁三的。

我还觉得,从榎本个人的命运,更可窥见近代日本权力转移的大势。比之中国,日本的权力转移可算相当暴力(“明治维新”、“辛亥革命”皆名不副实,不如叫“明治革命”、“辛亥维新”更为贴切);可是,若比之俄国,日本的权力转移又可算有限的暴力了。大者,对比德川庆喜与尼克拉二世的结局即可见;小者,对比榎本武扬与高尔察克的结局即可见。榎本武扬、高尔察克都是海军出身,都成了抵抗新政权的军事领袖,结果是,榎本武扬被明治政府重用,高尔察克却被苏维埃军队俘虏并处决。

从此角度来说,榎本是幸运的,日本是幸运的。至于日本后来仍走上了历史的歧路,那是另一笔帐了。

附记:

承宋希於据“读秀”检索,得李鸿章致榎本武扬函三封(《李鸿章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34册、第35册),录以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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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川尊兄大人阁下:

客秋远承惠书,久稽裁答。春回瀛海,万里风和,即审赋政四方,速同邮置,提衡二府,尊拟台垣,翘企吉晖,良殷颂祝。前荷推荐挖金人市川,亟待延晤,旋闻复有彼罗之役。俄人擅此为巨利,固当日事讲求,时逾八年,或应更有新法,而市川以此不惮,复为万里之行,足见贵邦人士之于学业精益求精,更无止境,推此志向,何止方驾泰西,深足佩仰。归途经过黑龙江一带,并可随处察勘。前以惠寄洗金机器交与山东矿局,苦于不知用法,盖于中原石矿不甚相宜。漠河沙矿与俄毗连,得人用之,定获奇效。约计市川近当南返,即希转致速来,其盘川及月薪百元,自应照付,俟办有成效,定加奖赏。既承利器之示,复劳佳士之荐,连城照乘,莫喻瑰宝,琼瑶之报,未知何日。拙书意造无法,过辱偏嗜,不复自匿。附呈横额四纸、大条一幅,拨冗呵冻,深愧不工,将意而已。手泐布复,即颂春祺。惟照不宣。李鸿章顿首。

(复日本邮政大臣榎本 光绪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

梁川尊兄大人阁下:

五月望日接奉惠函,万里发缄,如见欢笑。拙书意造,本非专家,十载兵间,二十年疆寄,草檄判牍之暇,偶一临池,岂能与古来翰墨文儒扇骨子絜量长短,过承推重,愧弗敢当。即维履祉增绥,政祺多豫。仰天枢于北极,群推喉舌之司;占风信于东方,遥喜应求之契,翘詹蔼吉,曷罄颂忱。市川日前到津来谒,名下信无虚士。本拟稍俟歇息,即令前往漠河各处筹议挖金。适接黑龙江将军来函,云已另延美国矿师,即日开办,不须别请等语。闻彼处金矿不过十许里,俄人开已及半,所余无几,又须深入地中,诚恐用力多而呈〈成?〉功少。市川所具述略,已得大概情形,现既由彼处自致矿师,自无庸更令市川前往。市川通晓俄、法两国语言文字,于欧洲事势尤所熟谙,贵邦正当勤求远略、需才孔亟之时,如市川者,固不仅一技之长,远置荒隅,亦殊可惜,虽承执事公诚之怀,推以相与,惟目前并无专属之事,自不应久借良材,应仍东归,以备任使。除照来时给与回国川资外,仍另致送一月薪金,以慰远来之意。所恨别无位置,孤负雅望,深用怅然。秋风渐凉,诸惟珍卫,倘逢北雁,时望好音,左顾沧溟,无任驰系。专泐布复,敬颂台祺。惟照不具。李鸿章顿首。

(复日本邮政大臣榎本 光绪十三年七月十二日)

梁川尊兄大人阁下:

细谷大尉过津,奉到惠函,知前交青木医官一缄早达记室。敬审元枢地峻,特进班高,备一人顾问之隆,符三公坐论之重,荣名伟望,士庶同瞻。细谷大尉前得接谈,学艺并美,信端人之取友,喜海国之多才。弟久领北门,老尘黄阁,忝膺重寄,无补明时,近状粗平,足纾远注。长子经方,新承简命,奉使贵都,幸来礼义之邦,应得仁贤之益,属其暇常趋候,尚希时锡教言。春亩院长,久阙音尘,每劳怀想,近闻复坚辞贵族院议长之举,凤翔千仞,龙德弥高,晤叙之时,并乞道念。兹因经方东渡,特此缄复,余由面达,不尽欲言。敬颂台棋,诸惟爱照。不宣。愚弟。

(复日本枢密院长榎本武扬 光绪十六年十月初二日)



作者:胡文辉
编辑:于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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