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兰溪鱼鳞图册——堪称中国现存最系统的古代地籍档案

11月15日，我国地方档案文献整理的标志性成果、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国家重点档案保护与开发项目、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兰溪鱼鳞图册合集》正式揭开面纱，在杭首发。

中国古代以农为本，农民、粮食、土地、赋税等，都是关系国家统治与政府治理的核心问题。“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税”这一说法在南宋时期广为流传，说的就是每一寸土地都有归属，都纳入国家税收体系之中。在幅员辽阔的中国，要实现这一点，靠的就是鱼鳞图册。

珍贵的地籍档案

鱼鳞册是官府为派征赋役而攒造的土地登记册籍，因所绘图形排列状若鱼鳞而得名。在传统农业社会，国家的税收主要来自土地，鱼鳞图册作为征税的依据，事关国家的财政收入，因此成为宋元以来最重要的地籍档案。鱼鳞图册制度代表了当时地籍管理的最高水平，其对土地管理的精细程度远超同时期的西方世界，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也是人类史上一个创举，故而弥足珍贵。美籍华人史学家赵冈曾评价说：“我认为明清时代的鱼鳞图册是人类历史上（在电脑时代来临以前）政府地籍管理最周详细致的档案记录，中国以外任何国家都找不到类似的档案资料。”

遗憾的是，历经战火和时代变迁，鱼鳞图册档案绝大部分已遗失。现今保存下来的鱼鳞图册大都零散而不完整，所属时间不同，所在地域各异，很难构成同一时期一个县域较为完整系统的资料。

所幸现属兰溪市财政局与兰溪市档案局共同保管的746册兰溪县鱼鳞图册（完整为820册），约10万叶，几乎是清代同治时期较完整的一个县的地籍资料，其系统性是十分罕见的。册中详细绘制了每块田土的形状，详载土名、四至、地目、亩数、等级，并写明业主及居住地。浙江大学梁敬明教授称：“这是一份时间跨度很长、内涵相当丰富，并且记录了全县自清同治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近百年各类土地变迁信息的档案。就规模和完整性而言，如果不是绝无仅有，至少也应是非常罕见。”仅此一套，堪称中国现存最系统的古代地籍档案。

鱼鳞册中的兰溪古城

兰溪市位于浙江省中西部，金华、衢、兰三江汇合处，素有“三江之汇，七省通衢”之誉。兰溪自唐代建县以来，文献比较丰富，其中尤有若干未被学术界发现、利用的资料。如此完整系统的鱼鳞图册出现在兰溪并非偶然。

兰溪在历史上曾多次攒造鱼鳞图册。宋史记载，南宋起兰溪曾进行鱼鳞图册的攒造，明初鱼鳞图册从两浙推广到全国，而在清朝同治年间，太平天国的战火几乎将官府所藏簿册焚毁殆尽。战后兰溪县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土地普查最终形成889册同治兰溪鱼鳞图册。如今在兰溪市档案馆里，还保存着746册。

这些鱼鳞图册载有清末兰溪县城区10坊、乡区35都149图田土、山林、地形等情况，保存了整个县城的田土数据，地籍信息十分明确。从中可知县城的山川、河流、街巷、宗祠、寺庙等地理分布。如兰溪市遗存的很多古建筑、古地名，诸如古城墙、城隍庙、东岳庙、白露寺、药皇庙等，都能在兰溪鱼鳞图册中找到准确的记载。而那些已消失的历史古迹，如古县衙、学宫、云山试院等等，也可以通过鱼鳞图册的详细记载，准确还原其具体的位置。

兰溪古城

这是复原清末兰溪县城全貌最准确可考的史料。它是融合了真实性、具体性、系统性三者为一体的资料，是目前发现的中国保存最完整、最系统的古代地籍档案。其详细登记了田土字号、业主、田地图形、土地类型、面积、等级、四至、坐落、变更等信息，而“业主”又包含了民户、寺庙、民间会社、宗祠、会馆、公所等各类土地拥有者，故又被称为“地籍档案”，是研究地权分配、赋役制度、基层组织、宗族社会、税额税负等问题最有价值的第一手原始档案资料。

揭开神秘的面纱

在兰溪市档案馆中的这批珍贵档案，很长时间里一直未被系统的整理与研究。直到2013年，张涌泉教授和胡铁球教授在筹建“中国契约文书博物馆”的过程中，了解到婺州在鱼鳞图册攒造中的独特地位及遗存册籍的珍贵价值，便谋划系统搜集整理浙江遗存的鱼鳞图册，这才揭开了长期秘不示人的兰溪鱼鳞图册的神秘面纱。

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兰溪鱼鳞图册合集》共250册，是张涌泉教授总主编的“浙江鱼鳞图册集成”中的一种，收录高清图片20万3000余幅，叙录149篇，前言7万余字。完整、系统地搜罗整理了同治时期兰溪县攒造的鱼鳞图册官册，对光绪时期、民国时期的补造情况进行了梳理。同时搜罗了部分散落民间的民册，这是世界上第一次系统出版的以县为单位的完整的鱼鳞图册，也是我国地方档案文献整理的标志性成果，大量未经刊行、长期深藏的兰溪鱼鳞册首次公开出版，从而填补了大宗鱼鳞册出版的空白。前言对鱼鳞图册的基本情况、学术价值进行了深入阐发，是一篇篇幅巨大、极具深度的鱼鳞图册研究论文。

《兰溪鱼鳞图册合集》

胡铁球 李义敏 张涌泉 主编

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

《兰溪鱼鳞册合集》的出版，将改变鱼鳞册出版不足、利用困难、缺乏深度整理的现状，以满足海内学者研究的需要，对于研究明清时期的经济史，尤其是地权分配、人地关系、基层组织、区域社会变迁等问题无疑具有县域标本的作用。

在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透过这些鱼鳞图册，古代基层社会方方面面的信息，例如土地产权制度、农田制度、灌溉水利、土地交易、赋税徭役、宗族关系、环境变迁等都是如此鲜活的展现在了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