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瓦尔第《四季》之“夏”的弦乐开场中，来自全国的近百位作家、评论家踏上百感交集的“文学旅程”。昨天，《收获》创刊65周年庆典暨系列新书发布在上海举行，见证三年“收获文学榜”的颁出，吸引超百万人次观看直播。作家们在台上真诚、诙谐的对话，打开了严肃文学的B面，也令人一窥不辍笔耕背后的敬畏心、好胜心与进取心。
在评论界看来，在读者审美力水涨船高的当下，仅仅依赖匠气生产的小说将黯然失色；当文学的“行动力”日益增强，行走于大地，贴近现实、敬畏生活的真切书写，才能更打动人心。
敬畏心：文学不一定高于现实
文学是否基于现实而高于现实？在作家余华看来，文学确实来源于生活，但无法高于现实，因为现实远远比文学宽广丰富，文学只能摘取一小部分而已。
莫言认为，每位写作者不可避免地会把个人经验、经历、生活直接或间接地写到小说里，因此小说里所有人物身上都有“我”。作家要善于处理现实与艺术加工的关系。“写作时是一个人，放下笔是另一个人，生活与写作要辩证看待。每部作品的人物，既是我又不是我，既写我又写他人。”
因而，创作者需怀着敬畏心真正融入生活，到一线捕捉细节，发掘美好的感情。登上2020年收获文学榜中篇小说榜的索南才让是个地道的牧民，他的获奖作品《荒原上》聚焦粗粝荒原上的六位灭鼠队员，他们各有生命来处，亦各有隐秘内心，毅然维护着个体尊严，使那些黯淡的生命发光。在庆典现场，他笑言，自己没有因为牧羊而放弃写小说，也没有因为写小说而放弃他的草原。获奖是让他高兴了很多天的事情，稿费会用来买喂牛羊的饲料。
好胜心：惺惺相惜也暗自“较劲”
这是一次温馨的老友聚会，也是一次跃动的实力集结——余华、苏童、毕飞宇、金宇澄、孙甘露、东西、叶兆言、林白、尹学芸、路内、张楚、魏微、艾伟、钟求是、林那北、田耳、陈福民、王尧、马伯庸、哲贵、石一枫、弋舟、孙频、周嘉宁、董夏青青、索南才让、葛亮、王占黑、黄立宇、林棹、三三、叶昕昀、丁颜、武茳虹等优秀创作力量齐聚一堂。
文坛老将与锐意新秀同台竞技，他们既惺惺相惜也暗自“较劲”，好胜心的背后是对创作的精益求精。
一个有趣的“名场面”，是莫言为登上收获文学榜长篇小说榜的《文城》作者余华颁奖的“互怼”。两人在鲁迅文学院学习时是室友，主持人用莫言作品名字《三十年前的一场长跑比赛》形容这对老友的关系。结果，莫言放“狠话”——“余华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从来没有形成威胁”，引起全场大笑。他说，除了当年在鲁院，余华在旁边写东西，笔摩擦纸的声音太响，影响到他的思路，有一点感受到威胁；毕业以后就各写各的。
莫言开玩笑：“当年《收获》被余华他们‘垄断’，靠着我的坚持，终于在《收获》发表作品。”余华插话：“那是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写了。”其实，莫言作品比余华更早在《收获》发表。1985年，莫言中篇小说《球状闪电》首发。1987年，27岁余华发表首个短篇《四月三日事件》，他坦言：“我就是看了莫言的《球状闪电》，暗暗发誓我也要上《收获》。”
进取心：让文学之美“破圈”
当天的庆典，也有凝重沉静的时刻——在德沃夏克《F大调弦乐四重奏》的旋律里，现场文学人和读者共同怀念本要来现场并朗诵作品《水果硬糖》的小说家、电影导演万玛才旦。
创办于2016年的“收获文学榜”，迄今已连续举办七届，力图将年度值得品读关注的华语原创文学作品呈现在公众面前，体现当下创作的实绩与探索。榜单分长篇小说榜、中篇小说榜、短篇小说榜与长篇非虚构榜，已成为当代文学创作的风向标。多部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曾首发在《收获》。活动现场，《收获五年集（2018-2022）》《收获文学榜2022中短篇小说》等系列新书发布。
终评委代表宗仁发、潘凯雄、徐坤、南帆、张新颖、张莉、王春林、何平、金理、吴玄、黄德海、李伟长等向近三届上榜作家代表颁出荣誉。“身处互联网新媒介时代，传统文学及刊物面临极大的挑战。”现场播放的集锦视频里，评论家刘大先谈到，这种冲击，更应化作让文学之美“破圈”的进取心，尽可能扩大文学的影响力。
此次跨界融合舞台演出、弦乐合奏、脱口秀等多种形式的庆典本身也是一次积极探索。榜单评审期间的花絮片段也引人深思，有些点评相当犀利：“如果没有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神作，我宁愿投给新人”“他写的这个巧合真的是非常糟糕”……评论家徐坤认为，坚持一定的标杆，正是为了坚守文学的审美力量。
作者：许旸
图片摄影：薛松
编辑：王筱丽
责任编辑：李婷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